鲍鹏山:江湖情 文人梦

发布日期:2013-11-26



一间面积十来平方的房间,陈设简单,四壁除了进门和窗户之外,所有的空间都被一组组书柜占据,除此就是一张书桌,一张电脑桌,两把椅子。窗外,初春的阳光明艳和煦,可以望见不远处的马路,人却感觉到了这个小小书斋的宁静。就在这样的一间书斋里,鲍鹏山讲述了他所理解的《新说水浒》、青海支教生活、公共知识分子……

因《新说水浒》而热,因《新说水浒》而受争议

今年元旦,饱受争议、褒贬不一的中央电视台《百家讲坛》栏目推出鲍鹏山主讲的《新说水浒》,创下自2008年10月以来百家讲坛最高收视率,一时之间,鲍鹏山和他的《新说水浒》受到了众多“鲍鱼”(鲍鹏山粉丝的简称)的追捧,也招致了不少的批评。

其实早在2006年上半年《百家讲坛》栏目组就和鲍鹏山联系,邀请他讲《水浒》,当时由于其个人事务耽搁,鲍鹏山没有答应,一直到2007年底,双方才确定下了鲍鹏山讲《水浒》的事情。当时,由《百家讲坛》推出的易中天《品三国》、于丹《〈论语〉心得》等十分火爆的同时,各种各样批评的声音也纷至沓来,《百家讲坛》处于文化舆论的风口浪尖。鲍鹏山对《百家讲坛》栏目是认同的,在他看来,和发达国家电视台文化类节目的丰富程度相比,国内类似的文化类电视栏目太缺乏了,在荧屏上太多的是娱乐性节目,正因为太少,所以《百家讲坛》才备受关注,也备受争议,但总归要在“争议中前行”。《百家讲坛》在一定程度上对传承中国传统文化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,近几年的“国学热”与其不无关系。

《新说水浒》开讲后,引起了社会的一阵“《水浒》热”,也引来了各种争议和批评,鲍鹏山笑言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,因为“有一千个读者,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”。许多人对他解读林冲提出了不同意见,对此,鲍鹏山说,“我讲了林冲之后,就预准了有999个人来反对我的”。他希望,读者的批评应该是理性的,有理有据,宽容并接纳不同的意见看法。

鲍鹏山坦言,他学术研究的主要方面并非《水浒传》,所以他讲《水浒》,并不是什么“专家解读”。与其他《百家讲坛》主讲人的旁征博引,讲述许多读者“不知道的事情”相比,他更多的是从文本本身出发,讲述读者“知道的、却没有看出来的事情”,更多的是讲细节、讲分析。他做的是一种“大众文化传播”,而非学术,是希望 “使更多人接受《水浒》这样的经典著作,提高大众一些基本的传统文化素养”,而大众多数关心的不是《水浒》的版本研究、历史考证,而是人物性格、命运等以及其对于自身生命的观照,仅此而已。

青海,年少时绚烂的梦

鲍鹏山是安徽六安人,1985年安徽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之后,22岁的他和一帮志同道合的同学到了青海支教,一呆就是17个年头。

或许是少年人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和想象,或许是学文学特有的浪漫情怀,鲍鹏山和他的一些同学在临近毕业时开始了“支边计划”。在那个年代,大学生毕业还是分配工作的,但同时,分配工作就意味着没有选择的自由,除非选择支边。于是,鲍鹏山他们早早地开始了为支边做适应准备。想象青海可能没有米饭可以吃,他们平时就吃馒头;想象青海可能有荒野沼泽,他们就适应帐篷野营……“后来,到了青海,发现实际上比原来想象的好多了,居然也有苹果可以吃。”比起西北的艰苦生活,年少时的梦想是美丽的!

从安徽到青海,从青海到上海;从农村到城市,从西北到东部,鲍鹏山说这样的经历给了他丰富的人生体验,使得他的精神世界更加充实。在青海的17年是鲍鹏山思想走向成熟的阶段,曾经贫瘠的生活对他来说是一笔可贵的财富,让他的生命多了一种色彩,让他在看待事物时多了一种角度、多了一份包容与接纳。

关注青少年教育问题

鲍鹏山十分关注青少年教育方面的问题。“中国的素质教育走入了一个误区。学钢琴、学舞蹈、学围棋、学书法……难道这些就是素质教育?《水浒传》里的高俅,按照我们对素质教育的理解,他属于琴棋书画样样能的人,素质很高啊,但他缺少做人的基本道德品质,能说他素质高吗?”一个人的素质的高低,不完全在于知识的多少,才艺的多少,更多的是一种内在的文化修习和养成。一个人从小辛辛苦苦学习钢琴、围棋,除非他日后成为朗朗、常昊,否则,钢琴、围棋对他的人生究竟起到多么决定性的作用?而花费更少的时间和精力用于培养个人文化素质,却可以建立起一个人的处世原则和道德底线,时时刻刻影响着一个人的日常行为和人生方向。没有哪个国家这么热衷于让孩子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能,“除非是孩子自己感兴趣,为了所谓素质教育而逼着孩子学钢琴学围棋,我是坚决反对的!”。

分析素质教育走入误区的原因,鲍鹏山认为,既有现行教育体制的问题,如学校招生的时候非常看重学生是否掌握钢琴、舞蹈等技能,无形中成为了衡量学生素质的标准,也有一部分学生家长认识上的偏差,但其根源是“以功利性来衡量教育的得失”。上好幼儿园是为了上好小学,上好小学是为了上好中学,上好中学是为了上好大学,上好大学是为了找好工作,找好工作是为了多赚钱……所有过程都有一个明确的功利指向。“而人生并非完全是功利,我们还有家庭,还有亲情,还有理想……”

鲍鹏山感慨,现在孩子对国学经典的学习太少,“一本《论语》才一万一千多字,一本《老子》(《道德经》)才五千多字,学习这样的传统经典,花费的时间远远比学钢琴要少,但对于人的影响却是深远的。”对经典的学习,可以使得传统精神得到内在的延续,使我们成为得以识别的“中国人”,使我们明辨是非伦理。鲍鹏山有两篇文章——《庄子,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》、《庄子,永恒的乡愁》,分别被选为全国统编高中《语文》教材和《语文读本》。最近,他的学生在尝试开设一个“学悦青少年传统文化俱乐部”,开展青少年传统文化教育,邀请他做顾问,他欣然应允,表示他赞同和支持的态度。

入世的理想:希望有更多的公共知识分子

讲行侠仗义的梁山好汉,讲无为之道的庄子,但在鲍鹏山的身上,入世的理想多于出世的情怀。“农民生产了粮食,工人生产了商品,而学者对社会贡献了什么呢?”躲在象牙塔里一辈子去考究一门学问、一部著作,但对于公共事务一无所知的学者,不是鲍鹏山心目中知识分子应有的形象。在他看来,学者不仅要当“专”家,而且要对公共事务有兴趣,成为公共知识分子。公共知识分子并不是说要去“做官”,比如讲课、写书、针对公共事务发表评论都是影响社会的一种方式。“现在我们的公共知识分子不是太多,而是太少了”。

鲍鹏山认为,成为一个公共知识分子最重要的是要有价值判断力,分清楚是非、优劣、应否。对此,不久前才被增补为区政协委员的鲍鹏山从政协提案谈起,例如有委员提出“对进京人员采取甄别制”、“按照纳税额给予相应的行政级别”等等,作为一个知识分子,不应该提出如此有悖于公平正义的“雷人提案”。对于公共事务,知识分子应该努力做更加深入的思考与研究,提出更加切实可行的意见建议来。

作为一名新委员,鲍鹏山感觉“自己有了一份责任”。对于如何正确履行委员职责,鲍鹏山表示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,但他希望,今后自己能够认认真真地去做一些调研,做一些思考,尽一个政协委员应尽的职责。